窗 第一幕

窗 第一幕

我坐在一间家庭餐厅里。
不，这个世界还没有家庭餐厅这个说法。
许久没打扫的落地窗，懒散的服务员，也不是正常用餐的时间，人迹罕至。
餐桌上并排放着两杯奶茶。很深的高脚杯装着，附带着无所事事靠在杯子里的吸管，浅粉色。和这深黄色的浑浊液体很不配。没有珍珠，也没有别的配料，只是牛奶和红茶的混合物。“不要珍珠”，所幸服务员记住了我的要求。讨厌珍珠。

“顶讨厌？”
“嗯，顶讨厌。”

在我眼前的生物向我搭话了。
外形上亚麻色头发的少女的生物——看起来就是个刚进入青春期的人类少女，但是右侧脸颊的刻痕昭示了她身为无机物的本质。
我没有看着她。我不知道关于她的五官的设定，只知道她有着亚麻色头发和白色连衣裙。
我只是看着这褐黄色的桌子，最无聊乏味的颜色。我的视点在喇叭一样的透明杯脚上，而她的手闯入了我的视界。干净、单薄的手，很白。她的手托着杯颈上方的弧度，拿走了左侧的杯子。我的瞳孔锁定了右边的杯子。她知道我的习惯。
她抿了一小口，没有发表评价。看来真的很难喝。

我抬起头。看到了胸部有明显的隆起。我做过这种设定吗？这和她不相称。
“吓到你了吗？你现在就像一个在王公贵族修建的巨大花园里东张西望的麻雀。”
我继续抬起头。我知道她的行为是基于她自己的意志，也许是随机。
“你喜欢我的瞳孔吗？我知道你直视我只是出于礼貌，人类社会的驯养。如果你喜欢，换成别的颜色也可以。”
瞳孔变成了绿色，又变成红色。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伪物的纯色，模仿的很像。
“你不会在想，我是高级货吧？我可不是被制造出来的。”她把脸鼓起来，模仿受到宠爱的可爱女孩。做作。
此时我才发现，她说话不需要张嘴。她也没眨过眼睛。
“你看，有些事情你原本一开始就能发现。”
“你，为什么不用更明显的标识？”

有什么东西破碎了。
我理解了一切。

我把手伸向了她的脖颈。
修长的脖颈，给人用力就能掐断的错觉。
我掐着她的脖颈，手触碰到了她背后的沙发。
我越过桌子，推翻了两杯平庸的奶茶。它们倒塌、破碎、倾倒液体。黄褐色的奶茶倾倒在桌上，滴落在有着黑白相间格子花纹的地毯上。
『我就知道。』
我加大了力度。我甚至都不想让她开口。吵闹、尖锐。
『你杀死我有什么意义？』
『你不是最喜欢美少女了吗？为什么要杀死我？』
『不会吧不会吧，你不会真的想做先知吧？』
『这不是一条快乐的道路……也不是一条幸福的道路……我劝你尽早回头……』
『最后……』

“我不需要你的建议。”
“我也不需要你。”
她停止了。她眼睛里的光消失了。

我的世界崩塌了。